山雨欲来风满楼

即使在此地,我仍是陌生的异乡人。

法诞·仏英 | In Alaska (上)

IN ALASKA


*仏英only,北米双子出没

*复健产物,好久没写这么轻松的东西了()祝法哥哥生日快乐!

*又名:Dover的阿拉斯加游记(bug是一定有的,别太在意)


1

亚瑟·柯克兰想,他多半是被法国蒜味蛙腿的味道熏昏了,才会答应弗朗西斯邀请他共赴阿拉斯加的邀约。


这并不稀松平常,他不是美国高中生,没有spring breaks,他本没有理由答应这个心血来潮的邀请。于是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他们距离上次相见过久的时间,以至于他对弗朗西斯的糖衣炮弹的抵御能力有所减弱。弗朗西斯常年扎驻于阿拉斯加北坡,作为极地科考队员,他罕见地热爱这份工作,并且表现出对其他事物少有的热情——正如他所言,灵魂彻底沉醉于这自然的馈赠。而就在前几个星期,他却出乎意料地再次出现在亚瑟面前,于是亚瑟·柯克兰方才恍然意识到他们上次见面已是一年前的事。


他想他已经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笃定自己未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过度的思念或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他们简单地寒暄,毫无意义地辩驳对方,一如往日。但当弗朗西斯在晚餐时分面带微笑地询问他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前往阿拉斯加时,他仍旧因震惊而睁大了双眼,却仍故作镇定地直视对方深邃的蓝眼睛。这自然不能怪罪他——弗朗西斯的舌尖缱绻便是一个音符在悦动,低沉的声音与柔和的晚风相融,仿佛蛊惑人心的魔咒。显然,亚瑟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难以掩藏的笑意,他感到恼怒却无可奈何,用眼神给予对方无声的警告后咬了一口盘中的蛙腿,却因突如其来的蒜味而皱起了眉。


“和你一起?”他明知故问。


“你还想和谁?”对方挑眉。亚瑟低下头,放弃了对蛙腿的尝试,将目标转向其他食物。片刻后弗朗西斯再次开启了话题。“阿拉斯加很快就到春天了。”弗朗西斯笑道,蓝色眼眸中闪着迷人的光。“那里的春天美丽而又转瞬即逝,不去感受一回想必会抱憾终身。”他故作遗憾的语气,带着鼓动与怂恿的意味,余光瞥向给予了他一声不屑的闷哼后仍旧默不作声的亚瑟。法国人猜想,精明的英国人兴许是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带薪休假的旅游与辛勤工作争取年终奖金哪方能使他获利更多。


“……考虑一下?”他向他眨眼。


良久,英国人终于抬起头来,绿眼睛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先说好,我不去北坡*。”


“开玩笑,没人会带你去那里。”弗朗西斯松了一口气。“你同意了?”他的眼中悦动着欣喜,未待亚瑟接话,他便擅自开口:“那就这么定了!出发日期……”


法国人开始热情地讲述他的旅行计划,仿佛一切早已精心策划,只待英国人的一句答应。然而英国人对此毫不在意,他更不在意什么阿拉斯加,他只是恍惚间觉得,若是拒绝他的邀请,下一次碰面或许又是三百六十多个日夜后罢了。


*北坡:阿拉斯加最寒冷蛮荒的地方,同时也是美国石油、天然气产区。



2

三月中下旬的阿拉斯加尚未完全迎来春天。尽管漫长寒冷的极夜已然消逝,铁杉树枝头剔透的冰晶在阳光下反射着熠熠金光化作水滴,北极地松鼠也已结束长达八个月的冬眠接连从洞穴中钻出迎接新生,但宽阔的育空河仍未有复苏的迹象,厚度超过一米的坚硬冰层固守冬日挽歌;山峦与森林仍旧覆盖着洁白的雪。但即便如此,阿拉斯加的山林中,生命之歌已此起彼伏,一些鸟兽离开了冬日的栖息之所,开始活动与繁衍,居住在当地的人们同样欣喜雀跃,等待春日的降临。


春天对于阿拉斯加人有着重要意义。自三月一日起,阿拉斯加的城镇中的居民便开始了颇为热闹的庆典,人们走出充斥着暖气的房屋,走到河流厚重的坚冰之上,割开冰层,盼望着河冰消解,准备着独属阿拉斯加的春日庆祝活动。


亚瑟·柯克兰——以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正漫步于费尔班克斯附近的一个小镇街头,3月的阿拉斯加气温并不高,因此两人的衣着仍然保持着冬季的厚度。弗朗西斯将手插进羽绒外衣的口袋中,他似乎悠然自得,而亚瑟却有些瑟缩,尽管他比弗朗西斯多穿了一层羊毛衫。弗朗西斯瞥了一眼亚瑟发红的鼻尖,唇角不自觉扬起,低下头自顾自地微笑。他们的第一站是费尔班克斯——位于阿拉斯加内陆的城市。据法国人所言,他需要在这里先见见两个“可爱的小伙子”。弗朗西斯一面走路一面向他介绍阿拉斯加的春日盛宴,然而英国人却心不在焉。向来惧寒的他开始懊恼自己竟头脑发热地答应了这个缠人的法国人的邀请——并且目的地还是这极北之地。阿拉斯加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却又匆匆而逝,很显然,弗朗西斯并未把握好春天来临的时刻,又或者说他故意如此以看到亚瑟·柯克兰的丑态。亚瑟摇摇头,希望自己尽快将这些无用思绪抛出脑海,并试图将注意力集中于弗朗西斯的话语上。


“……居民们把它倒下的日子作为春天正式来临的日子。到时候,铃声会响彻整个城镇。有意思吧。”


他说了什么?“呃……听起来不错。”亚瑟敷衍道。为了掩盖方才的走神,他迅速补上:“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Jesus,这天寒地冻的。你该不会把我丢在野外谋杀了吧?”


他充分发挥自己狂野不羁的想象力,绕开了原先的话题。


弗朗西斯挑起眉,伸手刮了刮亚瑟的鼻子。对方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收获了法国人不怀好意的微笑。“你该不会是悬疑小说看多了,英国佬?好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去塔纳诺河*,今天有活动。”


亚瑟再次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一丝愧疚,他默然转移视线。阿拉斯加的太阳已有几分强烈,街道上人群稀落,四处摆着黑白相间的小三脚架模型。人们正兴致颇高地谈论着什么,他们身旁静静地伫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红色邮筒。这一切事物于他而言是如此新奇,亚瑟开始感到好奇,却又不愿开口询问身旁的法国人。他用余光瞥向弗朗西斯——他行走在阿拉斯加的街头是如此游刃有余,这个浪子从未为任何人、任何事物驻足,旅途与异乡早已深入他的灵魂,但他却愿意为这一片土地停留。他熟识这里,正如他熟识亚瑟·柯克兰一般,而亚瑟蓦然间却感到自己似乎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这令他感到不安,感到追寻的渴望,甚至感到毫无由来而对象不明的嫉妒。


距离市郊仍有一段距离,弗朗西斯租了辆摩托,他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后座示意亚瑟坐上来。亚瑟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闷哼,最终半推半就地坐在了后座上。他看见弗朗西斯散落在头盔外的金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转过头确定后方的人坐稳后,弗朗西斯开始启动摩托车,逐渐加速,亚瑟的手一开始固执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绿眼睛环顾四周飞速掠过的景色:远处模糊的松树与杉树林,淡蓝的天,在春日浅淡的阳光下仍旧覆盖着一层厚雪的地面,构成了一个广阔而鲜明的世界。迎面凛冽的风刮得他的脸颊生疼,但他此刻却毫不在意。他似乎听见弗朗西斯在畅快地笑,法国人的金发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鼻尖,散发着浅淡而令人依恋的气息。


身后的城市愈发远了,塔纳诺河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亚瑟努力在寒风中睁开双眼张望四周,河畔停着数辆自行车与摩托车,近乎半个城镇的居民都聚集于此,熙熙攘攘;一个巨大的未组装三脚架正躺在地上,数个青年男子手持铁锯,开始在坚硬的冰层上割开一块块规则的方块,割出一个十字形槽。两人迫不及待地下车后,弗朗西斯领着亚瑟踏上坚硬的冰层,英国人显然对这一场面抱有极大的兴趣,但他所表现出的仅仅是抿了抿唇,眼睛时而轻飘飘地瞥过一眼,热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时而避开法国人的目光盯着脚下的坚冰,也并不走上前。法国人想揶揄他几句,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拍了拍亚瑟的肩,推着他往前走。四周的人群过于嘈杂,因此他(法国人对天发誓,绝对是不得不……Well,who knows?)贴近英国人的耳畔与他交流,温热的气息与寒冷的空气形成了令人颤栗的对比。毫不意外,他被亚瑟凶狠地瞪了一眼,英国人往前小跑了几步挣脱,弗朗西斯忽然担心他是否会在河面上打滑。


“今天居民们会在结冰的河面上放上一个三脚架——就在那个冰槽上。”对方提高了音量,朝人群中的架子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随着冰雪消融,三脚架会逐渐移动,三脚架倒下那天,被当地人认为是春天到来的标志。”


“行吧。”亚瑟随意回应了几句,但他的视线已不受控制地转移至远处的人群中。他向前走了几步,略微踮起脚尖,看着兴高采烈的居民们拉着绳子,合力将黑白相间的三脚架支起。一条挂着彩旗的绳子连接着三脚架与略远处的瞭望台,三脚架倒下之时,台上的钟将会停止,铃声将会响彻城镇,那一刻春日便来临了。在阿拉斯加人们心中,春日有着准确的来临时间,甚至精准到一日内的一时一秒*。亚瑟在人群中没由来地想,他喜爱这种确定性,没有辩解与开脱的余地,他痛恨模棱两可,厌恶似是而非、捉摸不定的事物与感情——譬如爱情。譬如弗朗西斯所表现出的一切。


“嘿,弗朗西斯,这真是太……”亚瑟有些激动地转过头,却发现本应在他身后的弗朗西斯不见了踪影。英国人皱起了眉,挤在人群之中,他突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亚瑟一面在心中谴责对方,一面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法国人的身影。好在弗朗西斯今天穿着显眼的蓝色羽绒服,因此亚瑟并不花过多的时间便望见了不远处的他。他艰难地穿过人群,靠近那个挂着恼人微笑的法国人,却发现对方正与一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他再定睛一看,他们身旁站着另一位一位金发青年,正羞涩地微笑着。亚瑟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快步走上前,在两个金发年轻人疑惑的目光下用力拍了拍法国人的肩膀。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法国佬。”他略微仰起脖子,以一种倨傲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人,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满。法国人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卷发的青年点头表示理解,而蓝眼睛的年轻人显然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打断。弗朗西斯将两个小伙子揽了过来,热情地向自己的同伴介绍这两个年轻人。“这就是我说的两个费尔班克斯的小伙子。这个毛毛躁躁——哦不,可爱又英俊的小英雄是阿尔弗雷德,这是他的兄弟马修。”


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而马修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亚瑟与他们握了手,便算是认识了。他了解到他们是弗朗西斯的同事,住在费尔班克斯。“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今晚可以住在他们那儿,而且阿尔弗雷德答应把车借给我们。”弗朗西斯微笑道。他放开了阿尔弗雷德与马修,转而揽住亚瑟的肩膀。


阿尔弗雷德笑了起来。“伙计,你是来阿拉斯加旅游的?那太不巧了,你该过几个星期等到四月再过来,到时候阿拉斯加才是真正的春天。你瞧,冰都还没化!”


“还不是因为这个法国佬——糟糕的导游。”


“嘿,我这是……”


“但这个时候也很好,”马修帮忙圆场,这个青年的声音柔软得如同麦金利山麓的云杉新抽出的嫩叶。“等你们再回到费尔班克斯也许一切都会大变样了。山峦中会开始显现出绿色,育空河的冰层逐渐消解、再次奔腾,三角塔倒下,青鱼溯游而上产卵……”卷发的青年露出一丝微笑,亚瑟转过头凝视着他。他在他眼中找到了一丝温柔、眷恋——与弗朗西斯注视这片土地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你可以看到,阿拉斯加正在渐渐苏醒……”




*塔纳诺河(Tanana River):育空河的重要支流,费尔班克斯为其流域城市之一。准确来说,流经费尔班克斯的应该是切纳河,塔纳诺河的支流。

*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到来自然是没有准确界限的,但人们习惯性将这一天作为春天开始的标志,这个季节当地人并不称为春天,而是称为“消融季”,将河水解冻的时候作为一个季节,代表着春天在阿拉斯加的重要地位。




3

“噢,不,我亲爱的亚蒂,既然你来到了费尔班克斯,你怎么能不去看看极光?”弗朗西斯面对着缩在开着暖气的屋中的亚瑟,他感到一阵无奈。现在已是夜间十点,他们本打算今晚在费尔班克斯看极光,谁料英国人竟临时改变主意,试图取消这个计划。


“闭嘴吧青蛙,收起你恶心的称呼。外面太冷了,我哪儿都不想去。”亚瑟剜了他一眼。三月的阿拉斯加最高气温几乎不会超过5度,夜间温度仍然可达到零下十几度。于是亚瑟理直气壮地躲在屋中,坚决不愿出门。他还沉浸在方才晚餐上那碟黑鳕鱼的鲜美滋味中。


“烤牛肉,冬天可比这冷得多了。而且我们可以开阿尔弗雷德的车过去。”弗朗西斯继续反驳他。“你就不觉得遗憾吗?不出门看看,反倒窝在房间里一头睡死……难道就不能好好感受旅行的乐趣吗?”


亚瑟盯着他的蓝眼睛,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地望着他。良久后亚瑟的视线转移至窗外。

城市灯火通明,淡粉与浅黄混合的光芒将夜色稀释得寡淡,夜空中难觅星河。在这里显然无法看到极光。极光——当他脑海中闪现这个词时,他第一时间回忆起的是“太阳高能带电粒子进入地球磁场与大气层相遇产生的发光现象”,然后才恍惚地回忆起他时而在网站或旅游图册上瞥见的蓝绿色光芒。然而一想到市郊的严寒,本就惧寒的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弗朗西斯仍然认真地望着他,他的蓝眼睛中混合着期望与失落。老天,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亚瑟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无奈与恼火。他厌恶弗朗西斯的认真,因为他向来无法辨别他的真心。“为什么非得我和你一起?”他问弗朗西斯,同样也质问自己。他至今仍无法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解释他为何情愿放下工作与他前往阿拉斯加,他痛恨寒冷——因而也不愿放弃温暖。这是答案吗?他的思绪已然乱作一团,毫无逻辑可言。他的生活向来不乏疲惫、厌倦与无奈,他习惯于独身一人奔波在钢铁森林之中,他困倦于当下,渴望自然的馈赠,亦或是爱人的拥抱。


“因为阿尔弗雷德和马修常年住在这儿,他们对极光早就习以为常了,除你以外没别人了。”弗朗西斯双臂环抱于胸前,冷静地回答了英国人的问题。他琢磨着英国人的想法。他想,他也许读到了亚瑟话中的真正意思,但他并无勇气吐露真实的意图。就事论事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同时又是最模棱两可的答案。


亚瑟无话可答,他深吸一口气。“好吧,你赢了。”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一番斗争后终于妥协。“那就去吧……既然已经来了,去看看也不错。”


弗朗西斯抬起双眸,眼睛倏忽亮了起来。他起身拥抱了英国人,似乎是理解他的为难之处。“记得多穿点衣服!”他拍了拍亚瑟的后背,英国人同样笑着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拳。“赶紧出发吧!”




弗朗西斯一路开车将两人带到了费尔班克斯市郊的一块空地上。空气中充斥着被寒冷凝滞的寂静,远处仅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远山与针叶林肃穆的剪影环抱群星,在夜色中陷于缄默,模糊不清。这里远离了城市的灯火与喧嚣,星河静谧,夜色深沉。


亚瑟呼出一口白气,下车的一瞬间夜晚的寒意使他打了个寒战,而弗朗西斯似乎对低温习以为常。“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那个小木屋*……”


“那里太多人,到处是闪光灯与人的声音,很有可能看不见,而且收钱。”弗朗西斯在雪地上摆弄着三脚架,无暇抬起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能看到极光大爆发。”


亚瑟砸了咂嘴,拉紧了羽绒服的帽子。加上羽绒服的连衣帽他已经带了三层帽子。他的鼻尖仍旧冻得发红。亚瑟抬头望向夜空,天空中并未出现迷人的蓝绿色光芒,夜空漆黑而肃穆,银河深自缄默,星芥零星缀于树梢。今夜的云层似乎有些厚,寒冷与空旷便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英国人发自内心感到寒冷,一丝风漏进他的脖颈与帽沿之间,他略微瑟缩,倦意全无,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弗朗西斯转过头来,用眼神无声地嘲弄他,然而英国人无暇顾及他,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弗朗西斯打趣他说“体积大更不容易散热”,然而英国人仍旧不作回应。


“穿了那么多还是很冷吗,你也太不行了。”


“…Buzz off, you stupid frog.”他的眼睛固执地望着天空,仿佛下一秒那迷人的“上帝裙摆”便会出现,仿佛这样便能逃避他俱寒的事实。弗朗西斯发觉英国人是真实地感到寒冷,他再次抬头仰望夜空,云层并不薄,这使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早该想到的,看极光之前应该做好对天气的探查。然而事已至此,法国人只得站起身,缓慢踱步走回车厢之中从后座上拿起备用的毛绒外套,再走回亚瑟所在之处,轻柔地将它披在略微瑟缩的英国人身上。


亚瑟感受到肩膀的重量,转过头望着他,绿眼睛被雪地所反射的微光点亮,睫毛扑闪,眼中带着晦涩不明的情愫。弗朗西斯低沉地笑了几声,往前再近了一步,他缓缓伸出手臂,将英国人的身子揽进怀里,尽可能将热量传递给对方,英国人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融化了冰冷的空气:“这样会暖和些吧。”


这是个舒适的拥抱,法国人喜爱此刻将自己裹得严实的亚瑟的触感。弗朗西斯的呼吸在近乎凝滞的寂静中清晰可闻,亚瑟感受到他的热度,仿佛一束闪电将他击中,仿佛电流从身体流经。法国人的发梢拂过他的耳畔,正如他遥远的少年时代所感受过的爱情的穿堂风那般温柔。然而他感觉这温暖如流云般漂泊不定,于是他默默地转过身,回抱住弗朗西斯,对方则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带着渴望与眷恋。一个简单的拥抱,两人都仅仅止步于此,在这个寒夜里,他们仅仅是相拥着等待,然而此刻再也无人在意极光出现与否。


他们一直等待到凌晨一点,中途亚瑟泛起一阵倦意,直到弗朗西斯突然将亚瑟的头抬起来示意他往天上看,他才恍然意识到极光的来临。今夜的极光微弱而黯淡,天际与远山的轮廓交界处染着一道浅淡的蓝绿色柔光,针叶林的影子近乎将它遮挡。弗朗西斯有些失望,但亚瑟却是初次看见极光,他表现出难掩的喜悦。英国人推开对方环绕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弗朗西斯便站在远处,微笑着注视他。


亚瑟仰起头欣喜地凝望天边微弱的光芒。它如青涩的少女,轻歌曼舞,试图舒展身姿,却又羞于展现她的美丽。她仅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他却沉迷于她的倩影。然而极地之美,也不过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猜想,弗朗西斯初次驻足于这片土地时,或许同样震撼于这份自然之美。




待弗朗西斯将车驶回他们的住所时,两个费尔班克斯的小伙子已沉沉坠入梦乡。弗朗西斯打了个哈欠,在后视镜中瞥见亚瑟的睡颜。英国人的面容一半藏在阴影之中,安详而宁静,灯光落在他的发间。弗朗西斯低下头,轻笑了几声,低沉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小木屋:指Chandalar Ranch,费尔班克斯著名的极光观赏地之一。

*在费尔班克斯,一年中有超过200天能够看到极光。弗朗西斯与亚瑟看不见十分美丽的极光,是因为他们恰好不走运,当天的天气状况不太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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